劉石安
  周永興
  “多少忠骨埋異國,爾今幸存歸故鄉。”志願軍戰地記者曹寵在兩年前寫的詩句,似乎正是為今天而題。
  連日來,晨報記者走訪了多位上海志願軍老兵。這些已經80高齡的老戰士,一提及在朝鮮烽火天天的歲月,話匣子很快就打開了,道出一個個凝結著血與火的故事。
  ■金城反擊戰(講述人:志願軍老兵劉石安、潘仁森)
  “掩埋時貼胸口袋裝有番號姓名”
  劉石安所在的20軍,就是打破麥克阿瑟最初“聖誕節攻勢”的主力軍,曾多次越過“三八線”作戰。此次韓國歸還中國的437名志願軍遺骸,並沒有部隊番號、姓名等信息。劉石安等志願軍老兵覺得這是個遺憾。“一位女戰友,王維潔,嘉定人,老家在太倉。我們打到金城以西時,她得了出血熱,發燒不退,犧牲在漢城的一座山上,就在那座山的北邊挖坑掩埋。不知道這次回來的遺骸中有沒有她?”
  劉石安說,不管有沒有自己認識的戰友,回來的都是親人,無論對於他們的家屬,還是活著的志願軍老兵,都是莫大的安慰。
  曾在26軍76師師部服役的潘仁森老人透露,在作為志願軍進入朝鮮之前,原來印在軍裝內袋上的部隊番號都被去除,取而代之的是放在貼胸口袋里的一張小紙條,上面寫有“第幾軍第幾師第幾營”等字樣,還有姓名,有的還有血型等信息。一旦在戰場上犧牲或者負傷,負責清理或療傷的戰士只要掏出紙條,就知道是誰犧牲了,誰負傷了。“在就地掩埋時,有的紙條會被放進彈殼裡,和戰士埋葬在一起。即便這樣,60年了,這些紙條,恐怕早就腐爛了。”
  ■鐵原防禦戰(講述人:志願軍老兵潘仁森、周永興)
  “就地掩埋戰友的墓坑被炸開五次”
  就地掩埋後的烈士,仍不免受到敵人的炮轟。“五聖山戰役慘烈到什麼程度?山上的石頭被反覆轟炸,都變成了粉末、沙子,一腳踩下去,沒到小腿。”潘仁森回憶說,當時在山上犧牲的戰友,就地掩埋在五聖山的北坡。埋下不久,就被美軍和南韓的炮彈炸開。炸開了再埋,然後又被炸。一些犧牲戰友的遺體,最多的被反覆掩埋過五次。說著說著,老人禁不住熱淚盈眶。
  曾在38軍服役的老兵周永興,入朝作戰時年僅18歲。“美軍在朝鮮打過細菌戰,子母彈掉在我們陣地里,從裡面跳出來無數的跳蚤、蒼蠅和蜘蛛,都是有毒的,包括他們從飛機上撒下來的傳單、報紙,都有毒,用這些紙卷煙抽,嘴巴會又腫又痛。”
  ■長津湖戰役(講述人:志願軍戰地記者曹寵)
  “沒記錄下凍死的戰友,是終生遺憾”
  在抗美援朝中,長津湖戰役是中美公認的最為慘烈的一次。這場戰役從1950年11月27日至12月6日,共進行了10天。根據《抗美援朝戰爭衛生工作總結(衛生勤務)》記錄,在東線的我志願軍第9兵團的3個軍,戰傷傷員14062,凍傷傷員30732,戰鬥死亡7304,總減員52098(凍傷死亡不清)。
  作為戰地攝影記者的曹寵,見證了這場戰役的慘烈程度。
  有一天,接到前往78師採訪的任務之後,曹寵和另一位攝影記者徐熊從軍部出發,前往下碣隅里機場一線採訪。為趕上師部,他們必須在天黑前抵達師部駐地。公路上只有黑色和白色,白的是雪,黑的是焦土,氣溫低至-40℃。到下午三點左右,冬日的夕陽已經掛上樹梢。在一排鐵絲網邊,志願軍戰士一堆堆或躺或立,有些戰士還保持著舉槍瞄準的姿勢。一位側卧在雪地里的戰士,一手撐在雪地上,另一隻緊握著沒有扔出去的手榴彈。所有的戰士身體都已經被凍得僵硬,像是一座座雕塑。“現在想來,那才能真正反映出戰爭的殘酷,他們才是真正可歌可泣的英雄,沒能把他們記錄下來,是我作為記者的終生遺憾。”
  因為從上海直接北上,曹寵所在第9兵團的三個軍,在進入“三八線”作戰時,都還身穿夏秋單衣。此時朝鮮山裡冬季最低溫度已達到-40℃。劉石安透露,同樣在長津湖戰役中,在阻擊美軍陸戰一師的高地上,美軍在清晨進攻時,發現阻擊的志願軍一直不開槍,嚇得美軍先頭部隊不敢貿然行動。直至幾個膽大的美軍爬上志願軍的陣地,才發現整連的志願軍戰士都被凍成冰雕。
  (原標題:“犧牲戰友就地掩埋後又被敵方炮火反覆炸開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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